元景年,揚州。
臘月二十八,大雪紛飛。
尚邇遙跌坐在門檻上,死死拽著夫君的袖子,卑微懇求道,“初清,我剛剛小產,等我養好了身子,就同你一起去找清清好不好?”
尚清清錯手讓她失去了孩子。
她卻連悲傷的資格都冇有。
“你根本就不配有我的孩子!”
晏初清抽回袖子,決絕離去。
尚邇遙想追,卻腳滑重摔在雪地上。
一股黏膩順著腿間蔓延,將身下的白雪染得血紅……
“啊!”
尚邇遙驚醒而坐,入目是尚家醫館內熟悉陳列的藥櫃。
顧不得周圍看病百姓們投來的異樣目光,尚邇遙支撐著額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。
她又夢見了晏初清離去時的場景。
他一走就是半年,音信全無。
一輛馬車,忽然停在了醫館門外。
紫蕎急急忙忙地跳下馬車,“小姐,姑爺回來了!就,就是……”
就是什麼尚邇遙已經聽不見了,也不想聽。
等她反應過來時,自己已然內坐上了回府的馬車。
晏府。
當年尚邇遙親手種下的桃樹開得正旺,一片生機盎然。
桃樹下,晏母正激動地打量著晏初清,“回來了就好。”說著,又看向了依偎在晏初清身邊的尚清清,“清清啊,這半年讓你在外麵吃苦了,不過你放心,日後我定好好給你補償回來。”
尚邇遙氣喘籲籲提裙邁過府門檻的頓住,心中五味雜陳。
一個是她侍奉三年的婆婆……
一個是她疼著長大的妹妹……
一個是她青梅竹馬的夫君……
此時,三個人的身影在桃樹下交錯依偎。
溫馨美好,卻與她無關。
晏母的聲音則再次響起,“初清啊,既然清清回來了,便扶清清為正妻吧。”
晏初清身形微頓,眸色些許暗沉,欲言又止。
尚清清卻搶在他前麵開口道,“姐姐是正妻,我不搶姐姐的。”
聲音稚嫩而童真。
“什麼搶不搶的,當年要不是因為她你能變成這樣?說到底都是她欠了你的!”晏母一派的理所應當,“我已經派人叫她回來了,等她回來我就跟她說,在我心裡,清清你纔是晏家名正言順的兒媳!”
尚邇遙壓著心裡的酸楚,上前幾步請安道,“婆婆。”
三個人齊齊看向她。
陽光下,她皮膚白皙如玉,五官娟秀如畫,隻是那原本波光粼粼,清新動人的眉眼,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塵埃。
灰敗無光。
晏初清看著這樣木訥的尚邇遙,眉頭冷蹙,“母親剛剛的提議,你怎麼看?”
她還能有什麼意思。
從他執意孤身一人去找尚清清時,她的意思就不重要了。
尚邇遙滿口苦澀,卻雲淡風輕的道,“婆婆這麼說,便這麼辦吧。”
晏初清滿是書卷氣的臉龐沉了下去,欲言又止,“你……”
“姐姐不要生氣……”尚清清忽然走了過來,小鹿受驚般拉住了尚邇遙的手,“我不要了,都不要了……”
麵前的人兒,明明隻比尚邇遙小了兩歲。
但她的心智,卻永遠停留在了垂髻之年。
五年前尚邇遙生辰那日,忽然想吃湖邊販賣的桂花糕,晏初清去給她買時不慎落水,是尚清清不顧男女之彆第一時間跳進了湖裡麵……
尚清清卻因為憋氣太長,憋壞了腦子。
被尚清清所救的晏初清,從原本決定隻娶她一人,變成了迎娶她們二人。
思緒回過,尚邇遙吞嚥下舌間苦澀,拍了拍尚清清的手安慰道,“我確實是欠你的,你想要就給你吧。”
尚清清渾身一顫,彷彿承受了極大的痛處一般。
下一秒。
忽然朝著地上昏倒了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