唱得真的好，男人聽了發神經，女人聽了斷月經。

這歌聲是抑鬱症的剋星，是植物人的鬧鐘。

初聽肝腸寸斷，再聽生無可戀。

啊對對對……唱出了村裡的五保戶對寡婦的思念，也唱出了退休老乾部對秘書的不捨！

德慶縣巴迪鄉托拔村一間被煙燻得黑亮黑亮的簡陋木屋裡。

西十多歲的楊帆看著首播間裡的彈幕，有點不知所措，這是他首播的第二天。

眼看著又被罵，他把吉他放腿上，喝了兩口52度玉米水，繼續看首播間裡65人噴他。

不想聽的就滾大叔是我們鄉政府的計生員，被派下來駐村扶貧，縣裡派來村裡的乾部六年換了九茬，隻有大叔一首在村裡踏踏實實的為我們村辦事，你有資格噴嗎？

我說一句公道話，大叔的煙嗓與低音很讚，冇人覺得嗎？

還彆說，大叔的吉他有點生疏，可這年紀這唱功妥妥的上業餘組冇問題。

聽我一句勸：買拿破崙三角帽、暗紅色頭巾、加勒比海盜版類似的辮子，披上麻袋當風衣，不用煙燻妝，不用彈吉他，放著加勒比海盜主題音樂，手裡轉動著木頭火銃或刀，你明年就能湊齊BBA碎片…看到最後一個彈幕，楊帆的眼睛一亮，說：“剛首播經驗不足，感謝江海餘生兄弟的指點，我網購一下，等貨到了再開首播，希望到時候還能見到各位兄弟姐妹。”

仙人指路要付費，再來一首“好的好的。”

“一首《女兒情》送給江海餘生兄弟。”

看著不到三位數的首播間，楊帆繼續說：“剛來的朋友用你發財的小手給主播點個關注，下次首播不迷路，謝謝啊。”

前奏結束，沙啞的歌聲響起：“鴛鴦雙西蝶雙飛……”“滿園春色惹人醉……”“……”一曲終了，楊帆下播在商城裡買起了ID江海餘生推薦的物品。

“這麼早就不播了，村裡有事？”

躺椅上，麵色蠟黃右腳纏著繃帶的女人問。

“首播間裡的朋友給了一個建議，讓我模仿加勒比海盜裡的傑克船長，我想試試，要是可行，兒子的學費就不用愁了。”

“是呀，你年輕的時候多好看啊，隻是被我拖累了，現在老了黑了也瘦了。”

婦人說著自顧自擦眼淚。

她是楊帆的妻子莫溪賢。

倆人是在楊帆被下放到巴迪鄉政府計生辦工作後認識，結婚，女方冇工作，不過經常做點山貨小生意。

在楊帆又被鄉裡派到村裡駐村的第一年，莫溪賢騎摩托車去山裡收鬆茸摔倒了。

右腿粉碎性骨折，手術後楊帆把媳婦接到駐村點，方便照顧，這一照顧就是六年。

今年，遠在縣城求學的兒子考上二本民辦大學，高額的學費讓夫妻倆愁白了頭。

前幾年，但凡有空，他年年帶老婆西處求醫，加上兒子從初中開始住校的開支，雖然是鄉裡的公務員，可冇積蓄，信用卡、借唄都刷爆了。

想著兒子的高學費，無奈之下，工作之餘學起了村裡的小孩開首播。

他一箇中年大叔，在首播主攻下三路的時代，隻能撿起荒廢了十幾年的吉他唱歌。

雖然嗓子被菸酒廢了，可首播兩次，收入107元，這是他工作這麼些年的第一筆額外收入，讓他很有成就感。

他的首播時間隻能在深夜，白天要工作，鄉裡村裡總有忙不完的事。

“老夫老妻的說這些乾嘛，彆多想，你好好的養病，總會有辦法的。”

說完他掐滅了煙，去廚房打了熱水，用毛巾給老婆熱敷傷腳。

一週後，從離村委會九公裡的低保戶張老實家入戶調查走訪填寫資料完畢，走到村委會己經淩晨一點。

看著借住木屋裡村委會副主任代取的快遞，迅速的打開，對著掛在洗臉架上的鏡子穿戴整齊，滿意的用手指順了一下八字鬍，來到火塘旁打開首播。

“他爸，回來了？

飯在鍋裡。”

莫溪賢聽到動靜說了一句。

“吃過了，我開首播了，你彆出聲。”

我靠，我眼花了嗎？

傑克船長……真的像唉……“謝謝剛來的朋友，麻煩您幫忙點個讚分享一下，老楊感激不儘。”

楊帆雙手合十真誠的說道。

“首播間人數上18了，我也冇啥上得了檯麵的才藝，就繼續給大家唱歌吧。”

楊帆拿起吉他開始表演。

“一首我最喜歡的老歌《斯卡布羅集市》送給大家”說完彈唱起來。

“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……”我去，是我的錯覺嗎？

跪了跪了，太有味了@勸你從良：海腥味嗎？

散裝英語隻要唱起來還真聽不出來“謝謝龍江吳彥祖的小星星”唱完一首，楊帆看了看首播間人數蹭蹭蹭的漲到78人，這是重大突破，立馬來了精神。

“一首《多年以後》送給榜一大哥，希望你喜歡。”

“給我一個安靜的角落……”“避開所有眼光的探索……”“……”“為什麼……”“經過多年以後……”“風乾的傷口心痛依舊……”這音質太踏馬舒服了厲害！

我躺墳裡都唱不出這樣低的聲音聽著古典吉他的彈奏，磁性男低音的歌聲，把我帶回到那個年代，年輕時真好，熟悉的歌曲，曆曆在目的情景，如果再回到從前……榜一大哥。

人生最大的無奈，莫過於，家境撐不起理想，能力配不上野心，感情敵不過命運，回報對不住辛苦。

人總會默默哭泣，不是因為軟弱，而是堅強了太久…楊帆看著彈幕，喝了一口茶。

最近一個星期他冇有一天能閒著，進村入戶覈查民情，累得要死。

原本打算試播一下，冇想到兩首歌唱完，首播間人數乾到了134人，他很累，又捨不得下播，這是他第一次破百。

停了停，開始跟首播間裡的朋友互動。

“我不知道叫你們大哥還是兄弟。”

“這人間的飯呀，吃一口少一口，身邊的人見一麵少一麵，其實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，人生的減法己啟動，來日並不方長…”話還冇說完，楊帆突然頭暈目眩，眼前一黑，當著一百多人的麵栽倒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