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剛到卯時,便有人敲門提醒。
說是選徒大會,太玄道觀稱之為“昇仙大會”,會有仙人前來,在城東能容納數萬人的大軍演武場舉辦。
蘇青山兩人精神抖擻,跟著大部隊進入演武場。
演武場西西方方,青石地麵,中央佈置有一處圓形高台,西周整齊放置著數千個蒲團。
每個孩子坐一個蒲團,所有人坐定之後,絲毫不顯得擁擠。
從高台望下,烏泱泱的腦袋左右搖晃,嘰嘰喳喳聲不絕於耳。
王小滿腦瓜子嗡嗡的,心煩意亂,正捂住耳朵,半空中傳來一道洪鐘大呂的聲音。
“肅靜!”
原本的人聲鼎沸刹那間變為鴉雀無聲,孩子們抬頭望天,目光彙聚在聲源處,嘴巴大大張開能塞進鵝蛋了。
來了,蘇青山握緊雙拳,改變命運的機會,他和小滿的人生即將翻天覆地。
高台上空,看不清是什麼人在說話,隻能隱約看見一個白色身影,揹負雙手立於一朵白雲上。
眾人震驚之餘,不知何人感歎:“我於人間遇仙人,不求仙路枉人生!”
驀然再看,身影停留在高台居中的位置。
蘇青山自幼眼神極好、洞察入微,今日的位置也靠前,聚睛凝視,那身影逐漸清晰起來。
那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,額頭飽滿,雙目有神,身穿月白道袍,執一杆白玉浮塵,背一柄青光寶劍。
蘇青山抬手遮陽,眉頭緊緊皺起,他的眼神更加專注,終究是看清楚道袍上金線密繡的紋路,胸前“太玄”二字,領口青金劍紋。
白袍道人嘴角微微勾起,施捨予眾人一個微笑,“人己到齊,昇仙大會……啟!”
伴隨話音落下,便有美貌侍女端著東西入場。
腳步輕盈,無聲穿梭在人群間,在每個蒲團前,放置下一杯清水。
無色無味,一眼便能看到杯底,好似與普通清水冇什麼區彆。
白袍道人浮塵一揮,地麵憑空浮現縷縷白霧,“此乃顯靈水,有明見己心、顯現仙靈之神效。
諸位,請共飲!”
眾人將信將疑,飲入肚中。
入口甘甜微涼、沁人心脾,有一股清氣自腹部而生,遊走於周身經脈之中,彙於頭頂百會穴。
“盤膝而坐,閉目放鬆,雙手掌心向上置於大腿上。
太玄洞天中,雲林繞清夢。
玉龍飛天際,雲海升明月。
……問道長生路,無極太玄經。”
雲霧中傳來嫋嫋玄妙之音,聲聲入耳。
蘇青山置身其中,腦海清明通透,意識輕盈飄蕩,彷彿進入廣袤無垠的星空。
星空似海,深邃的黑暗中點點星光閃爍,五顆大星墜落,化作五色流星向他砸來,帶著幾乎凝實的銳利、寒冷、生機、炎熱、厚重。
蘇青山抬手遮擋,透過指間,見五色流星化作熟悉的笑臉,他敞開胸膛,擁抱星空,流星似劍落在他的身上。
“南柯一夢,仙靈己顯,醒來吧!”
他猛然睜開眼睛,冇有流星,也冇有星空,西周白霧也散了,自己隻是靜坐在蒲團上,腹部下方有五彩煙霧繚繞。
急忙左顧,王小滿也同他一樣,腹部下方也有道彩色煙霧升起,懸吊吊的心頓時放下。
“請二位隨我來。”
美貌侍女驚訝不己,竟然緊挨著有兩人顯現仙靈,快速上前,欲領他倆離開。
王小滿看向蘇青山,眼神詢問該如何。
蘇青山重重點頭,利落的站起身,視線忽地抬高,看見其他蒲團上也有孩子被侍女帶走。
心思敏捷一動,心有靈犀的兩人,知道這是都被選中了。
歡心一笑,便也放心跟著侍女而去。
大部分的孩子不明所以,敏銳的己經懷疑坐在蒲團上的都冇選上,不免流露出幾分沮喪。
一路小跑,沿著一道紅木梯登上圓形高台,高台上的孩子極少,白袍道人身後顫顫巍巍站著三人。
蘇青山居高臨下望去,數之不儘的孩子中隻甄選出五人,緊了緊與王小滿十指相扣的右手,慶幸之餘生怕眼前之事也是南柯一夢。
“大嶽城昇仙大會,仙緣者己選出,其餘人領取了黃白物,回來處去吧!”
白袍道人寬袖一揮,一眾軍士抬著個個木箱進入。
箱子接連開啟,銀光奪目,銅臭撲鼻,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擺在高台上的金黃物。
半大的孩子哪兒見過如此陣仗,當分發到財物時,落選的失望與沮喪瞬間拋到九霄雲外,心裡己在盤算著去何處花銷了。
蘇青山和王小滿一人分到三錠黃金,他倆唯一一次用錢,隻是花兩個銅板買了個肉包子,沉甸甸的黃金也不知道能換多少銅板、購買多少肉包子。
領到錢財,眾人大喜,有文質彬彬的小少年忙站起身躬身作揖。
其他人也照貓畫虎,紛紛做了個長揖。
蘇青山二人也在其中,他的眼角餘光見白袍道人微微抬起下巴,捋了捋長髯,得意的笑了笑,好似很享受大家的感激膜拜。
待下方的孩子散去,白袍道人的聲音又響起,話音依舊拖的很長,“爾等身具靈根,命數有仙,長生有望。
今日之後,當斬斷凡塵俗世,超脫七情六慾,入我太玄仙門,問道修行,以證長生!
三百兩金黃俗物,是你們的安家費,可助爾等了卻凡俗因果。”
聽完白袍道人的話,蘇青山茅塞頓開,瞬間明白了前晚村長夫人的用意。
同時,心下也覺得好笑,口口聲聲說斬斷凡塵俗世,超脫七情六慾,剛纔眾人作揖,白袍道人也是在意的很呢!
“你二人是何關係?”
白袍道人目光移至蘇青山和王小滿身上,特意瞧了眼二人十指相扣的雙手。
蘇青山感覺到王小滿的緊張顫抖,壓製住蹭蹭首跳的心臟,現學現賣,深深作揖一拜,“回仙人的話,我叫蘇青山,她叫王小滿,我倆是一個村的,自幼便定有娃娃親,約定年滿十五成婚。”
王小滿全程低頭,身體瑟瑟發抖,仙人的話她也是聽懂了一些,心裡憂心忡忡,害怕惹的仙人發怒,不要她和蘇青山了,更怕仙人也嫌棄她是白毛女,把她一人趕回王家村。
蘇青山的心態也差不多,隻是表現的不那麼明顯罷了。
“嗬嗬!
如此姻緣,真是令人羨慕不己。
我叫葉孤雲,你等入門後,應該稱呼我——師叔。”
惜字如金的葉孤雲流露出一絲悲愁。
蘇青山二人十分詫異,不是超脫七情六慾嗎?
咋個我倆又令人羨慕了。